他是真的愛上了這個兒子。

可很顯然，盛允文對他的感情，衹有恨。

他感受到一種從未感受過的煩躁。

他是封家的家主，位高權重，向來都是別人討好他、希望得到他的看重，這還是第一次，他想討好一個人，那個人不但不廻應他，不領情，還嘲笑他，譏諷他。

這一刻，他深刻的躰會到了什麽叫無欲則剛。

無所求，才能心如止水，寵辱不驚。

可他現在，有所求。

他希望盛允文可以真心的敬愛、認可他這位父親。

他希望可以和盛允文做父慈子孝的真父子。

而此刻的盛允文，無所求。

他不求名，不求利，不求得到他的喜歡和認可。

於是，盛允文對他無所畏懼。

哦。

不。

不對。

盛允文不是無所求，盛允文是對他無所求。

他對盛西恪有所求。

他希望可以得到盛西恪的原諒。

爲此，他不惜拋下爲人的尊嚴，對盛西恪屈膝下跪。

他封譽的兒子，他們封家的少主，竟然給人屈膝下跪，損傷的不止是盛允文的臉面，還有他們封家的臉面。

他已經不再是剛剛溫文爾雅，如沐春風的模樣，神情冰冷，高高在上：“有事起來說，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在地上，像什麽樣子？”

“呵，這就不像樣子了？”盛允文譏嘲的笑了一聲，漠然說：“我還可以更不像樣子。”

說罷，他擡手重重一個耳光扇在自己的臉上，“我錯了。”

清脆的耳光聲未落，又是第二記耳光扇在他另一側臉頰：“我無恥！”

“啪”，第三記耳光，“我下賤。”

第四記，“我該死。”

“夠了！”封譽大怒，擡腳將他踹繙在地上。

他膚色雪白，巴掌極重，臉上很快泛起了紅色的巴掌印，嘴角淌了細細的血絲。

被封譽一腳踹倒在地上，他臉上的神情一點波動都沒有，爬起來，又是重重的第五記耳光扇在自己的臉上，“我有罪！”

第六巴掌，“我卑鄙無恥。”

第七巴掌，“我忘恩負義。”

“夠了！”封譽氣的心口漲疼，彎腰抓住他的手腕，怒聲喝罵：“你瘋了？”

盛允文冷冷看他一眼，推開他，第八記耳光扇在自己的臉上，“我是卑鄙小人！”

封譽眼睜睜看著盛允文原本俊美蒼白的臉被他自己一巴掌一巴掌的扇打的紅腫青紫，鮮紅的血液從鼻孔和嘴角滴滴答答淌下來。

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情緒有些崩潰。

身爲封家家主，他早就練就了泰山崩於頂面不改色的本事。

可此刻，他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胸口陣陣刺痛，感受到一種近乎窒息的痛苦。

盛允文一記又一記的耳光扇在臉上，疼的是盛允文的身躰，可扇打的那張臉，是屬於他的嫡子封墨寒的。

他現在有些分不清，盛允文此刻糟蹋的到底是他自己，還是封墨寒。

盛允文的巴掌扇的又重又快，轉眼就是結結實實的十幾巴掌。

他原本就被盛西恪打的鼻青臉腫，又添十幾個巴掌，他的臉上指痕交錯，沒了人樣。

看著他面目全非的樣子，盛西恪說不清心裡是什麽滋味。

各種情緒交織，有痛、有恨、有怒，卻唯獨沒有痛快。

很奇怪，他明明痛恨盛允文，可看到盛允文跪在地上，將自己扇打的面目全非，他的心裡竟沒有一絲一毫痛快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