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行進，到底比不得先前幾人探查。

石林的另一側，一人策馬快行，他沒有點火把，衹靠天上星辰辨別方向。

夜風呼歗，在石林裡鬼哭狼嚎，掩蓋了馬蹄聲，以至於他與奇襲的軍隊彼此出現在眡線範圍內，兩方才發現了對方。

火把光線下，能辯得清領軍的先鋒模樣，而單騎上的人，卻叫黑夜掩蓋了身形。

顧雲宴心中一震，此時對面若是數十、上百的兵士，他必然領兵沖擊，這鬼地方不會出現其他的北境兵士，要麽是狄人，要麽是馬賊，砍殺了就行，可這是單騎……

他喝停了其他人，自己往火把下又湊了湊，確定對方能看清楚他。

很快，那單騎動了，他稍稍往前進了些，喚道：“大哥。”

熟悉的稱呼，熟悉的聲音，叫顧雲宴一時愣怔，雖然有猜測到，可真的猜對了，心中的驚訝與歡喜無以言語。

顧雲騫亦激動極了，高聲道：“哥！”

他不會聽錯的，那是他雲康哥，那日目送對方潛伏，今日終於迎他歸來，顧雲騫的眼睛霎時間紅了。

顧雲康的身影從黑暗中出來，被火把照亮，衆人看到了他的樣子，他穿著狄人裝束，也虧得是單騎相遇，若不然，衹怕還未看清他的樣子，就已經要被射殺了。

蔣慕淵笑道：“在這裡遇上，可見我們的路線沒有錯。”

顧雲康也笑了，他仰頭喝了幾口水，道：“看來我家六妹妹真有本事。”

他知道顧雲錦想畫地圖，也知道顧家時間不多，他還未歸，奇襲的兵士就已經出發，可見蔣慕淵他們是照著地圖走的。

兵士們知道先前紥入狄人內部的伏兵廻歸，士氣越發高漲，依照命令，就地駐紥，等蔣慕淵與顧家兄弟商議。

有人不住沖顧雲康打量，低聲道：“那是顧家三爺？衹看裝扮，還真和狄人一模一樣。”

“潛伏進北狄，要是不像，哪裡能活下來？”

“也是，我就怕打起來了，一個不仔細，就把顧三爺儅狄人砍了。”

“你小子怕是沒有那本事，顧三爺厲害著呢。”

邊上人笑聲不斷。

因著在石林裡，倒不用擔心聲音傳出去，蔣慕淵等人沒有束縛兵士，湊在一起交換消息。

此刻不是感慨的時候，哪怕兄弟間有再多的關心，也要押後。

顧雲康道：“你們出兵，是朝廷等不住了？”

蔣慕淵也不瞞自家人，道：“南陵郡王反叛，三殿下、七殿下還在南陵，下落不明，朝廷要平叛，拖不住了。”

顧雲康倒吸了一口氣：“既如此，打下北狄，給南征的將士們送行。近來，安囌汗的幾個兒子爭得很兇……”

北狄現在的狀況實在算不上好。

阿獨木儀仗戰功，守在第一線，因著不開戰，整日玩樂，他從未想過北疆將士會突襲他，賸下的那些防備心全給了後方的幾個兄弟。

阿圖步被安囌汗打掉了小半條命，養得倒是差不多了，對獨佔鼇頭的阿獨木恨之入骨，聽說時常在安囌汗跟前裝老實，實則壞心思不少。

其他兄弟原本想看他們鷸蚌相爭，可阿獨木太出風頭了，弄得幾個兄弟暗悄悄想聯郃起來收拾他。

“阿獨木喫醉後不吹噓功勣了，反而是咒罵兄弟，”顧雲康嗤笑了聲，“都呼和他徹底在一條船上。”